“29.9元充值100元话费”、“49.9元充值200元话费”……此类内容在取包裹、看视频、玩游戏时时可见。记者近日调查发现，这种诱人的低价充值活动其实是消费者陷阱——充值后得到的不是话费，而是几十张话费全打折的充值券。业内专家表示，一方面，商家此类行为涉嫌以虚假或误导性内容欺骗、误导消费者，另一方面，一些平台和APP频繁帮助这些不良广告商诱骗消费者，是平台监管的失职。
低价充值很诱人
“我以为真的拿到了低价充值话费的奖励，没想到充值后根本打不通电话，还被送了一堆优惠券，还要下载额外软件，花的29.9元基本上打水漂了！”杭州消费者胡女士说。
胡女士提出的问题，正是备受社会各界关注的“网络充值券”消费投诉。胡女士称，她在丰巢快递柜取包裹时，扫描二维码打开柜子，手机就自动跳转到100元话费券套餐的界面。当她点击“立即领取”时，跳转的界面显示“您的7000会员积分即将到期，积分可抵扣70元”、“仅需29.9元，即可领取100元”。
“这100元其实是代金券套餐，要往下拉到第二页才能看到详细解释，这个商家活动的解释方是上海云文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胡女士说。记者联系该公司留下的客服电话“4001802500”，客服回复称：通话券不是直接充值话费，通话券单次充值100元可抵扣5元。代金券一共20张，等值金额100元。如果已经使用App会员权益，不支持退款。
不仅仅是取快递，据黑猫投诉等平台反馈，一些视频、游戏等软件中也嵌入了大量此类广告。结果，记者进入某视频平台发现，正在观看的视频下方有非常显眼的“可抽两张体验卡”字样。点击后即可参与抽奖。抽奖结果显示“获赠100元话费代金券套餐一份”、“100元淘宝 自动充值软件，会员价29.9元”。输入手机号即可领取。
受访者展示抽奖画面。记者张璇摄
记者输入手机号支付成功后，收到一条短信，里面有一个链接，提示用户下载松鼠水果App。记者下载登录后，看到App优惠券包里有几十张5元话费优惠券，上面写着“每月可选1张，优惠券有效期1年，过期自动失效”。也就是说，并不是29.9元能直接充值100元话费，而是29.9元能买一堆100减5元的“全网通”话费优惠券，而且每次只能用一张。
针对这一情况，记者采访了相关电信公司。广东电信方面表示，按照中国电信集团规定，电信直接提供的网上充值最高折扣为9.95%，广东电信不提供网上直充优惠，也不通过合作伙伴向客户提供网上充值服务。其他运营商也表示，没有直接参与此类网上充值优惠活动。业内人士表示，一些公司会与运营商合作，自费推出一些充值优惠服务以吸引客户，但使用场景、使用时长等解释权都在公司自身。
目前，当地监管机构已介入此消费投诉。近日，四川省自贡市市场监管局组织召开自贡市“网络充值券”消费投诉公开行政约谈会，约谈涉及“网络充值券”消费投诉的18家经营者。数据显示，自2022年6月至2023年2月中旬，自贡市市场监管系统共受理涉及“网络充值券”的消费投诉举报近千件，涉及18家企业。该类消费投诉在短时间内爆发，数量呈上升趋势。
消费者维权困难
记者调查发现，由于“低价充值话费”陷阱重重，消费者维权难度极大。
多个调查场景显示，一些“低价充值券”广告故意“隐藏”“优惠券”二字，隐藏详情页、缩小“优惠券”字体大小，让消费者误以为是低价充值。记者做了一组计算，如果需要使用20张“满100减5元”优惠券，需充值2000元，而购买100元优惠券则需花费近30元，实际单次优惠仅为3.5元，有的软件甚至通过设置有效期来降低实际优惠。
部分“低价充值话费”广告伪装成返利软件。根据黑猫投诉提到的投诉线索，记者在应用商店搜索了多个提供话费优惠券的APP，发现其介绍均涉及“省钱”、“优惠券”、“返利”等内容。记者调查发现，上述APP的功能大致分为两大板块，一是各大影视平台的会员折扣权益，二是淘宝、外卖优惠券权益。所谓淘宝、外卖优惠券权益，就是通过链接跳转，将用户引导至淘宝、饿了么等平台。
奇安信产业安全研究中心主任裴志勇表示，这些手机充值广告大多利用技术手段，以插件、支付结果页、跳转页等形式寄生在某些平台网页或App的插件中，甚至劫持系统后以垃圾广告的形式出现。
一些APP还变相收取会员费，赚快钱。记者发现，松鼠水果、小熊速递等APP无法在应用商店下载，只能通过点击短信中的链接从浏览器下载。消费者其实要为该APP支付29.9元的“一次性会员费”。广州消费者刘女士称，有些APP收取“一次性会员费”后就无法再打开，有的则改名成为其他购物返利软件。由于29.9元相对于维权成本微不足道，消费者往往认为自己倒霉了。
中国法学会消费者保护法研究会副秘书长陈银江认为，对于老年人来说，此类广告诱惑力很大、“杀伤力很大”，容易引发一些误操作，导致老年人上当受骗；此类APP还可能在下载过程中插入一些工具包，进而非法获取用户个人信息。
审计监督需加强
受访专家认为，一方面，诱导充值行为涉嫌以虚假、误导内容欺骗、误导消费者，涉嫌侵犯消费者知情权、选择权，应依法作出相应处罚；另一方面，各平台提供的第三方链接、二维码等明显违反《互联网弹窗信息推送服务管理规定》，应加强对此类广告的审查，保障消费者权益。
“在网上看到这种广告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这个APP是哪家公司的，只有进入支付页面，甚至支付成功之后，才知道收款人是谁。而且普通消费者想要向外省市场监管部门投诉，难度太大了。”广州消费者王女士说。
陈银江表示，发生消费纠纷时，根据《消费者保护法》第五十五条规定，消费者可以要求三倍价款赔偿。具体来说，在该条提到的案件中，充值平台涉嫌欺诈，应当返还充值金额29.9元，并赔偿500元。
北京东元（深圳）律师事务所律师邓勇认为，此类广告门槛低、暴利快，存在监管盲区，“平台不能只顾着商家投放的‘广告费’，而忽视消费者权益，应当履行监管职责，如果平台未进行严格审核，给消费者造成损失，应当承担与其过错相称的民事赔偿责任。”
针对此类网络“牛皮癣”广告，受访专家建议，从监管治理角度淘宝 自动充值软件，应将其纳入日常监管范围，通过舆情监测、消费投诉等渠道查找执法线索，一旦查证确有违法违规行为或损害消费者权益的行为，应依法严厉查处，并由违法者承担违法行为后果。
此外，邓勇表示，消费者也应增强自我保护意识，不要轻易相信折扣幅度很大的充值广告，尽量通过正规平台、正规商家充值，遇到侵权问题时要及时保留相关证据，依法维权，不要让不良商家逍遥法外。
记者：张轩、胡令国杭州报道。 参与记者：廖云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