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瓶装旧酒
大家可能已经注意到，曾经在街头巷尾盛行的占卜、算命等“老手艺”，在互联网主导的新时代，正焕发新的生机。
在网民善于用科学发展观保护自己免受网络上一切非自然恐惧心理困扰的今天，B站上不少关于塔罗牌、星座等玄学的视频却收获了出乎意料的观看量。
——尽管99%的弹幕都是“接福”的复制粘贴。
在这里，算命的方法多种多样，从塔罗牌到诸葛亮算命，从星座运势到易经六十四卦，从浅草寺抽签到通灵占卜……总之，不管是国内的还是国外的，佛道的，只要你见过的或者没见过的方法，都可以算上。
浅草寺的画面是这段占卜视频所有灵性力量的来源。
来视频网站算命的网友们似乎并不在意手段，只要标题含有“运势”“爱情”“事业”等关键词，总会有人想点进去看看，看完之后继续点下一个，直到找到理想的答案。
“网络算命”并非新鲜事，但在视频时代，它却发生了跨越式的演变。
2019年，玄学公众号“神棍居”因一篇广为流传的《北京望京SOHO风水状况，互联网的滑铁卢？》的文章，被潘石屹起诉，案件以公众号被封而惨淡收场。
然而这场神奇的玄学闹剧，不仅让人们知道了这家只靠20名算命师为用户算命就能年入数千万美元的公司，还让人们看到了一个有些人喜欢谈论的、价值“千亿”的巨大算命市场。
我们还不知道是否真的有千亿的市场可以瓜分，但是想分一杯羹的人越来越多。
早在互联网诞生初期，各种各样奇怪的网站就经常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
免费算命、免费起名、免费算风水……各种老派玄学在网上扎根，早年很多算命网站都是用来套取个人信息的，但也有想用这些东西赚钱的人。
当然很多都是一套程序八字免费算命软件，前端不一样
进入移动互联网时代后，算命师不再是当年摆个小桌子、举个小旗子的“半仙”，他们摇身一变，成为大师，以高高在上、神秘莫测的姿态吸引着求助者付费。
“整合市场信息，提供优质服务”、“全国精选大师，三重评估，实名认证”、“千万级营业额八字免费算命软件，行业领头羊”，各类互联网行业文章中常见的词句叠在一起，算命软件成为互联网创业的新潮流，无数的算命手机软件应运而生。
他们的业务通常涉及的领域非常广泛，满足用户对爱情、财富、学业、风水等方面的需求，方法也非常丰富，比如生辰八字算命、六爻占卜、梅花占卜、紫微斗数、手相、面相等等，中国历史上著名的算命方法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同样，“神棍局”早前的陨落，也没有让这个玄学市场戛然而止，相反，更多的人正试图开拓这个听上去就充满金钱的“新世界”。
“卢卡大叔的占星馆”是近两年业内成功的典型，但他们避开了让“神算子”盛行而后衰落、让大老板们不寒而栗的风水领域，而专心于个人运势管理。
《Luka大叔的星座博物馆》是其公司孵化的重要IP，以微信为主要平台，主要运营公众号和付费H5，同时孵化了多个微博账号和哔哩哔哩账号，还登陆了短视频平台，拥有众多忠实用户和数千万粉丝。
一位工作人员告诉我们，他们去年才正式开始做这类项目，由于前景看好，这已经成为公司的主营业务。像他们这样相对成熟的公司在行业内并不多见，很多小公司都在努力整合资源往这个方向发展，除了他们，大部分都是“个体户”。
这些算命自雇人士的收入也可以相当惊人。以塔罗牌大师为例。去年，B站UP主“猫巫先生”在视频中透露，他的月收入可达15万元左右，其中60%来自一对一占卜，一些顶级塔罗牌大师的收入“甚至达到每月数百万元”。
这个数字听起来很诱人，但这并不全是靠占卜赚来的——收入高的塔罗牌师会吸引大批爱好者前来拜师学艺。通常一个知名的塔罗牌师能带100到200个徒弟，收取的学费也是他们收入的重要组成部分。
如果说上述的“一对一精算”属于占卜算命的中上层结构，那么这个圈子的“草根”部分，很可能就是现在越来越流行的群体性视频占卜——其中最火爆的可能还是塔罗牌占卜。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日关系蜜月期，不少日本电视剧、漫画被引入中国，其中一部名为《排球少女》的日剧，凭借当时“女排精神”的宣传口号，风靡大江南北，影响深远，至今仍是很多人难以忘怀的回忆。
剧中，天才二传手夏川优香是一个宿命论少女，手握占星罗盘、用塔罗牌预测未来成为了夏川优香最令人印象深刻的特征。
这可能是国内一般民众与塔罗牌和占星术的第一次接触。
塔罗牌和星盘已经成为天才少女夏川优香的重要象征
千禧年后，塔罗牌、占星术等玄学逐渐获得更广泛的受众，直到近年来，它们通过摄像机越来越贴近人们。
星座毋庸置疑不需要什么复杂的过程，简单的描述就能让星座这个概念渗透到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如今它甚至出现在一些人的择偶标准甚至求职简历中。而披着神秘外衣的塔罗牌则更具探索性。
由于复杂度的限制，我们大部分传统的占卜方法很难用目前流行的短视频形式来呈现，而塔罗牌和星座则不同，它们演化出了简单的模型，并迅速融入了快节奏的移动互联网。
在短视频平台上，由于时间限制，塔罗牌通常会提供四张牌供观众选择，然后塔罗大师对每张牌进行解读。这样的过程大概需要两段短视频才能完成，或者塔罗大师将四张牌的解读放在评论区让观众自己看。
当然，也有塔罗牌大师采用了最符合视频基调的呈现方式——拍摄一段短剧来展现塔罗牌的精准性和神奇性。
相比短视频平台，哔哩哔哩推出互动视频功能后，这里的玄学变得更有说服力。一段点击量过万的塔罗牌互动占卜视频，观众看完时间不到十分钟。
视频中塔罗大师会给出四张牌让观众选择，观众点击视频中出现的选项后会直接跳转到这张牌所代表的牌组的讲解。
图片来自“塔罗占卜师小毅”的视频
在你选择翻牌之后，塔罗牌大师通常会给出一副牌供解读，而通过这些解读，塔罗牌大师会列出一套相对详细的表述。比如在一段预测未来三个月感情运的视频中，他们可能会根据你的选择告诉你，未来你会在图书馆等人多的地方遇到一个水象星座的人……
简洁明了、让用户参与其中，这是B站互动视频占卜相较于其他平台的玄学视频的优势。
而且对于制作视频的人来说，操作过程足够简单和清晰。
在这种大众占卜中，并没有复杂的抽牌流程，也没有塔罗牌布局更讲究牌张摆放的位置。塔罗牌师通常只需要提前抽好四组牌，然后准备好四组极其笼统的牌面解读，就足以应付绝大多数前来观看视频的网友了。
要实现这一点，除了自己准备一副塔罗牌，自己进行抽牌等基本操作外，只需要在百度上搜索牌面所代表的方向即可，成本之低可想而知。
通常算命之类的东西都能让大多数人信服，这被心理学认为是“巴纳姆效应”的结果。“巴纳姆效应”是指大多数人很容易被笼统的性格描述所说服，而忽略了描述本身的空洞性。简单来说，网民们极有可能将自己的真实情况套用到对方描述的笼统概念上，从而得出“视频很准确”的结论。
评论区总是让你精准地吃狗粮，逐渐不相信科学
这一点在B站的公开算命视频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通过这种简单的占卜方法，B站上这些玄学UP主们，仅凭标题中几个让当代年轻人揪心的词语，就能打败那些走遍天下、为文案绞尽脑汁的UP主，轻松获得数十万的点击量。
凭借着这种简单的玩法，以及视频互动的便利，诸如《诸葛神算》、《易经六十四卦》等所谓的占卜视频相继上线，并配上像Siri一样机械的AI配音，分食了B站的占卜流量。
有趣的是，除了成本低廉的“集体占卜”业务外，一些算命先生还趁机发展起“一对一精算”这项古老的业务。
比如有些塔罗师的笔记上一般会写上自己的微信账号或者淘宝店名，方便大家购买；也有塔罗师自己在淘宝低价批发进的水晶卖，当然大多是一对一占卜用的。
我不知道视频平台的用户是否真的相信算命的结果，但对于大多数参与者来说，这可能与一直流行的各种在线趣味测试没有太大区别。
从业多年的塔罗牌大师也开始逐渐认识到现代人赋予他们的责任——生活在城市里的人们需要一个完美的树洞，个人的情绪疏导并不是一件容易谈起的事情。“塔罗牌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我遇到的一位塔罗牌大师这样描述他的工作。
而对于认真做这行的人来说，比起算计一个人的未来，他们更擅长的是想出适合这个人现状的方案，一定程度上，公占满足了当代人希望别人“指点迷津”的需求。
这道“财富密码”的热度恐怕远未冷却——“他们来拜师学艺，不是为了学问，而是为了人脉。”一位资深塔罗牌大师如此形容那些被这一行业的高收入吸引而来的占卜学徒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