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以前,描述国内互联网格局的缩写仍是“TABLE”,即腾讯(T)、阿里巴巴(A)、百度(B)、雷军(L)、周鸿祎(E)。
这其中,周鸿祎的360是个特殊的,它在短时间内迅速崛起,又很快沉寂。
现在大多数人的手机上都没有安装360相关的应用,360的存在感为零。
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如果说整个互联网是一部黑帮的历史,那么360就是整个历史的先锋。
01
流氓软件黄埔军校
如果你站在2000年前后中国互联网世界的中心,你会看到互联网最热闹的景象。
1999年7月14日,中华网率先在纳斯达克上市,募集9600万美元IPO融资;2000年4月13日,新浪在纳斯达克上市,掀起了中国门户网站上市热潮。
同年7月5日,网易也实现了在纳斯达克上市的梦想,一周之后,张朝阳的搜狐也上市了,行业动荡,形势瞬息万变。
此时的周鸿祎已经有了自己的代表作,不过和360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周鸿祎的职业生涯是从计算机应用程序3721开始的。
刚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还以为是4399的翻版,其实现在看来,它可以算是国内搜索引擎的始祖了。
那时的中国人上网,都要拿出通讯录,然后输入www、斜线、http。
但是用3721客户端的话,就可以直接在地址栏输入中文了。
不管怎么说,中国人上网还是很方便的,所以这个搜索产品就叫3721。
周鸿祎的初衷是好的,但发展之路总是充满意外。
为了快速提升软件下载量,周鸿祎从网页插件中得到灵感,只要点击一个按钮,3721就会自动安装,显得很方便。
与此同时,3721在技术上也几乎达到了巅峰,它已经渗透到了系统底层,采取了很多病毒可能不会采用的方法,如驱动、变形、防卸载、自我保护、钩子注入等。
即使是专业程序员也无法彻底卸载它。
3721的声誉遭到了极大损害。
但巨额利润是第一位的,2002年,外挂一年入侵电脑7000万台,年营收超1.4亿,净利润超6000万。
相比之下,2002年,马云的阿里巴巴、李彦宏的百度、丁磊的网易等公司还处于破产与盈利的边缘,即便盈利,也不过几百万元,比流氓插件3721带来的利润少了一个数量级。
2003年qq 音乐 360等软件无法登陆,3721被雅虎以1.2亿美元的价格收购,并入雅虎(中国),按照当时的汇率,这个价格约合人民币10亿元。
3721时代已经结束,但它的流氓模式却传承了下来,从心灵深处深深影响着中国软件行业的文化。
后来,很多著名的、造成一时危害、危害某一方的流氓软件,都是由3721公司前员工创建的。
3721成为流氓软件的黄埔军校,周鸿祎被戏称为流氓软件之父。
国内流氓软件猖獗,强制安装、静默安装、浏览器劫持、恶意捆绑、弹窗广告、无法卸载……乱象横行。
02
同人山
这时,周鸿祎的奇虎出现了,像一个救星:
2006年,周鸿祎创办奇虎,推出360安全卫士,专门查杀包括3721在内的流氓软件。(自杀)
2010年之前,所有主流防病毒软件都需要付费。
当时网络安全太脆弱,各种病毒猖獗,卡巴斯基、瑞星、江民、小红伞等杀毒软件都在病毒库、文件监控、防火墙等方面互相竞争。
突然,360来了。直接降维攻击。
周鸿祎借用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理论:Google是免费的,QQ是免费的,所以杀毒软件也应该免费。
他没有告诉网友的是,那些免费的东西永远都会在别的地方收费。
奇虎360与新浪签约,使用360卫士和360杀毒软件在奥运会期间弹出新浪新闻窗口。
16天时间,新浪支付了200万。
按照3721网原来的数据,如果2002年的营收是1.4亿的话,周鸿祎靠着免费杀毒软件每年至少能赚10个亿。
这就是“免费防病毒软件”背后的想法。
随后,360安全卫士超越金山、瑞星等老牌杀毒厂商,成为国内排名第一的杀毒厂商。
03
对抗腾讯
周鸿祎说,从事互联网行业的人必然会遇到三个无法回避的问题:生存、死亡、腾讯。
腾讯就像一个天花板,无论你怎么发展,你都会碰到它。
几乎所有2010年接触过互联网的网民都不会忘记那场“3Q大战”。
2010年,电脑上同时安装了QQ和360的网民突然发现,QQ用户一上网就被强制下载安装一个“QQ医生”软件,随后360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周鸿祎注意到这一点之后,立即组织技术团队进行反击,并在10月29日,马化腾40岁生日这天,推出了一颗“精心设计”的“核弹”——360QQ保镖。
发布72小时内安装量突破1000万,其功能不仅涵盖隐私保护、防止QQ账号被盗、过滤QQ广告、清理QQ垃圾信息等,相当于把QQ阉割成了一个纯粹的聊天软件。
用户高兴了,腾讯却郁闷,因为腾讯的大部分收入都来自于弹窗广告和增值服务,而这两项业务当时正是QQ的核心收入。
随后11月3日晚,腾讯以QQ弹窗的形式发布了著名的《致全国QQ用户的信》,做出艰难抉择,向亿万QQ用户发出最后通牒qq 音乐 360等软件无法登陆,威胁“在安装有360软件的电脑上停止运行QQ软件”。
这是中国互联网上前所未有的一次“二选一”事件。
“二选一”事件一发生,360安全软件的卸载率飙升,市场份额大幅下滑。
11月5日,工业和信息化部、中国互联网协会发布行政令,要求360与腾讯停止纠纷。
11月10日,360和腾讯分别宣布停止运营。
第三季度之后,就不会再有战争了。
PC时代结束,智能手机时代到来,此后周鸿祎带领360进入了失去的十年。
2010年,就在360忙于与腾讯混战的时候,小米、美团相继成立,腾讯则筹划推出新产品——微信。
但360并没有为自己的将来铺平道路。
360则落后了,2013年360的PC搜索市场份额突破20%,但移动市场份额开始下滑。
360与一线公司的差距正在不断拉大,已经失去了进入移动应用市场的最佳时机。
怎样才能像以前一样占领用户的移动页面呢?
手机应用程序的安装量与手机厂商直接挂钩,资源集中在华为、小米等头部厂商手中,预装应用程序的最终决定权掌握在他们手中。
于是周鸿祎开始尝试做手机,但无论是和酷派合作,还是自己推出手机品牌,周鸿祎都没能打进手机市场。
即便是在小米业绩下滑、出货量最差的2016年,他也只能仰望,那一年,360手机出货量仅为小米的十分之一。
所要开发的手机的失败会直接影响整个360APP家族的安装量。
周鸿祎也使出了老招数,比如只要你把手机连接到电脑上,就会强制下载91手机助手。
然而,此举并未持续多久。
移动互联网时代,产品更加注重增加“停留时间”的概念。
能让用户花费更多时间的APP会更受广告主的青睐。
比如微信、抖音、哔哩哔哩等都是在停留时间的竞争中胜出,而随之而来的就是流量带来的强大变现能力。
纵观360,其应用基本都集中在安全和工具类,打开频次较低、停留时间较短,市场存在感较弱。
此后,360在移动互联网时代走出了一条无国界的道路,做手机、做路由器、做手表、做直播、做竞猜游戏,每一次都轰动一时,但没有一款成为持久的热销产品。
但有一个例外,360曾在智能硬件领域取得了巨大成功,但随后又爆出水滴相机泄漏事件;
2018年,360再次被曝利用360快视频窃取B站数据库,B站用户无需注册,就能用自己的B站用户名和密码登录360快视频。
与此同时,360还必须面对产品盈利的问题。
2018年2月,360通过借壳上市回归A股市场,上市首日开盘价达65.67元,市值达4441.96亿元。
此后,360股价持续下跌,目前已跌至20元以下,市值蒸发超过3000亿元。
移动互联网时代即将到来,那些周鸿祎曾经挑战过的对手,都已经手握入场券,腾讯、阿里的城池越来越坚固,周鸿祎的炮火几乎伤不到他们一丝一毫。
落后不仅仅意味着被打击,还意味着被忽视。
战场上,周鸿祎环顾四周,发现敌人早已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