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月 29 日之前事情就已发生，他忙碌了两天，仍未想出对策。后来终究是纸包不住火，在 2016 年 9 月 29 日，微信朋友圈率先爆出，刷量工具损坏且水军失灵，一些微信公众号的阅读量与之前形成巨大反差。
在这之前，他的工作已经进行了两年，且一直处于隐秘状态，不被外人知晓。楼下便利店的营业员只知晓有一个人每天清晨天刚亮就会现身，仅仅购买一杯冷藏酸奶和三块面包，大约每半个月会买一次家庭装速溶咖啡。而营业员所不知道的是，她每晚下班后固定会去浏览的几个公众号，都有这位经常光顾的顾客的参与。
他手上掌控着数量超过 500 万的微信号码。能够在甲方所指定的任何一个时间点，把公众号的文章阅读量提升至 10 万+。
他的工作并非起始于微信，最早是微博。2012 年时，他手中已有超过 100 万个微博马甲账号，能够在瞬间把一个话题顶至热门话题榜。他深知，热门话题中的每个话题，并非是用户主动参与而形成的。通常是他或者同行将一个话题推高，之后才会陆续有用户参与进来。在一个话题下，大概只有千分之一的微博是真实用户发出的。
一
故事开始时，他离开了老家前往省会城市上大学。他家收入比较紧张，每个月仅能给他不到 500 元的生活费。这使得他曾一度不敢参加同学的聚餐。每个学期期末考试的最后一门课考完后，班里都会准备聚餐。考完试后，他连寝室都不敢回，就担心同学看见后邀请他一起参加。那一宿他在网吧度过，花费了 8 块钱。他把手机关机了。在距离网吧不到 50 米的地方，有饭馆和 KTV。同学们正在庆祝最后一门课考试结束。他们甚至都没有觉得少了一个人。
微博刚兴起那会儿，有些账号会不定期抽奖。他第一次花费一个下午注册了将近 200 个账号去转发抽奖。那天傍晚快吃晚饭时，他感觉头昏脑涨，晚饭都没出去吃，直接昏睡在床上。两天后，他最终拿到了一个 U 盘。
第一个奖品让他尝到了甜头。之后，情况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保温杯、手机、mp3 等物品，他的基本生活物资都通过此途径得到了满足。后来，这些东西多到他不得不低价转让给同学。他的生活费逐渐变得充裕起来。有一天，他往家里打了 200 元，并打电话说以后不用再给他打钱了。
然而，将注册账号通过手动的方式进行，并非是一种长久可行的办法。这种方式的效率极为低下，并且还需要频繁地更换 IP 地址，才能够避免被系统判别为恶意注册。他所学习的专业并非是计算机专业，但是他毅然决定开始投身于学习编程这一领域。他有时候会去旁听计算机专业的课程，在这一过程中，老师曾经一度将他当作是本专业的学生。他后来参加了开发大赛。他并非科班出身，却拿到了二等奖。他与第一名擦肩而过，原因是他的电脑太旧，导致程序编译运行的速度很慢。
他参加比赛的目的并非奖品，而是经验。参加过一两次比赛后，他逐渐对人工设置的难度感到厌倦，他渴望的是真正的实战。他开始在网上承接业务，为他人制作网站。刚开始做时，他的价格很低，同时网站能够承受的流量也很小，只要不到一万人访问就经常出现错误。之后他提高了单价，使用了更好的服务器，网站的稳定性也得以提升。
大学四年他朋友甚少。其一，他寡言少语，不擅与人交际；其二，他做事极为谨慎，每当结识一个人，他能在一小时内就在网上找到此人的所有痕迹，因而见过太多人性的恶。他曾喜欢过一个在法商学院的姑娘，可他从未跟她讲过话，她也从未留意过他。他留下的一个痕迹是在教务处帮她改了一次成绩，其目的是帮她获得奖学金，即便紧接着他就后悔了。
二
他开始用程序去注册微博马甲账号，并且是不间断地注册。他还通过社工库盗取了大量真实用户的微博账号，这些账号的数量增长得很快，很快就超过了百万。微博上有一类粉丝过千万的大号，专门发段子。除了像他那样控制数百万账号的人，这些账号互不相关，背后由几家公司控制。这些公司会雇佣专业的段子手，让他们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创作段子。同时，公司也会翻墙去 Twitter 或 Facebook 挖掘搞笑的图片或视频，然后上传到微博的服务器。他们有的是段子的创造者，有的则是段子的搬运工。
有很多手握大量账号的人通常来自一些公司，然而他却选择独自行动。多年来他已习惯独自做事，甚至不太擅长与他人合作，因为他总是对他人缺乏信任。毕业后他独自居住，家里简单地摆放着几件宜家的家具，房东感到奇怪，这个从未有过朝九晚五上班经历的人，究竟从哪里获得的钱能在每个季度准时缴纳房租。
然而微博的好日子很快就衰落了。腾讯并非依靠腾讯微博击败新浪微博，而是悄然开发出了微信。他是首批注册微信的人，对他而言，多一个聊天软件没什么差别，因为他在 QQ 上也没多少好友。他只是觉得微信的设计较为简洁，仅此而已。他刚开始使用微信的时候，那时候用微信的人还不多。所以他的账号就被闲置在那里了。直到有一天，他看到街头有人拿着手机对着麦克风讲话，并且偶尔还会来回摇动手机。那一刻，他明白机会来了。
2012 年，微信公众平台正式上线。随后，公众号迅速发展并变得火热。每天都有上万的公众号完成注册，其数量很快就突破了千万。然而，很多公众号在刚刚注册之后，便很快就失去了活力而消亡了，尤其是当公众号的文章开始显示阅读量之后。
一些甲方为了提高阅读量并创造 10 万+的文章，开始找到他，期望他帮忙刷量。微信刚开始注册时较为宽松，仅需用邮箱即可，于是他迅速用程序注册了上万的账号。
然而后来微信有规定，要求只能使用手机号码来注册。这使得注册的门槛大幅度提高了。于是，他便开始使用虚拟手机号码去进行注册。这些号码不存在实体 SIM 卡，而是通过互联网来实现通信的。
他为了让自己手上的微信号看起来更像真人，开始给这些账号上传头像。因为在微博时代，识别马甲账号的方法之一就是看是否有头像。可是一个一个账号手动上传太耗时了，所以他开发了一套人脸识别程序，能够自动抓取网上的图片并上传头像。与那些采用漫画或猫狗作为头像的真实用户相比，他的假账号更像是真人。
与此同时，微信团队留意到了虚假账号的存在，开始运用一些手段进行识别。他与微信团队每天都在展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双方都处于暗处，都期望能找到对方留下的漏洞。
9 月 29 日的事曝光后，许多甲方与他终止了合作。然而，他并未放弃，而是认真思索其中缘由。机器所做之事常有规律性且可预见，真实的人类却往往会有违反常识的举动，这是他此前一直未曾留意的。除了编写程序，他开始钻研人类心理学，他要让自己手上的账号看上去与真人毫无差别。
微信号登录地点不能都在同一处，他依据中国人口分布特点，把这些账号的 IP 地址设置在不同城市，东部沿海的较多，西北的较少，北上广深人员尤其集中；登录时间与正常人作息一致，接近凌晨时陆续停止活动，早上七点后重新开始；一个微信号至少得有一些好友，他让这些账号互相加为好友，每个人的好友数量控制在 100 到 200 之间，这是普通用户最正常的好友数量。他开始让这些账号相互聊天，这与机器学习相关。他为此花费了很长时间，因为一个账号经常登录却不聊天会显得很奇怪。很多时候他自己的微信账号没有消息，而他控制的账号之间消息往来却很频繁。
偶尔会刷一刷朋友圈，偶尔会在微信底部的四个 Tab 上不停地点击却不做任何事，偶尔会上下滑动通讯录列表但却没有找任何人聊天……真实的人性会做出更多诸如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他没办法只能让程序也跟着去学习，做出一些随机的动作。
微信公众号刷量的事很快就平息了，公众的注意力被下一个热点事件给带走了。然而，他与微信团队的战争仍在持续，微信团队特地抽出一部分人开始进行反作弊查询，他的任务也变得越来越繁重。
一般甲方的需求主要有两个，其一是为自身的公众号增添粉丝，其二是为自身的公众号文章提升流量。然而有一日，有人开始将主意打到了他身上。曾经有个人找到他，期望能为自己的公众号增加关注度，当关注人数达到 200 万之后，那人便将其转手卖给了一家公司，从而赚取了一大笔钱。
三
他逐渐对这样的生活感到厌倦了。每天都要和微信团队的人进行明争暗斗，那感觉就如同在参与一场永远无法退出的游戏。当实在感到无聊的时候qq公众号刷阅读量软件，他会偶尔充当一回白帽子黑客，入侵到微信的后台，然后悄悄地补上一个漏洞。这种漏洞的危害是极大的，他不希望它落入其他黑客的手中。
有一天他在看新闻。他注意到 Elon Musk 的 SpaceX 已经成功进行了载人火箭的发射。还向普通人开放了居住火星的报名。但是报名费用很昂贵。对身体素质的要求也很高。并且此行一旦出发就无法返回，是永久居留。这些情况让很多人内心有所感触，但又因为种种原因而不敢尝试。
父母遭遇意外后已经离世很久了。他一直未曾结婚，多年来都是独自居住。这些年来，除了银行帐户上的数字有所变动外，其他方面没有任何变化。
他迅速登录了 SpaceX 的官网并报了名。预定的飞行时间在一年之后。他对这个星球已没有任何牵挂，甚至期盼着这一年能过得快一些。
一年过得很快。他开始做最后一件事。他希望自己离开后，他开发出的系统能自主运行，还能有自己的意识。他希望开发出一套 AI 系统。
这个世界不能没有虚假，因为有时人们不想了解真实。他的系统既能微信刷量，又涉及 App Store 应用刷榜、微博热门话题、网络直播造势、网店销售刷单等。只要有活跃的地方，就有他的存在。此时，这条路已无回头之路。人们不愿看到泡沫被戳破，就如同他们不希望拥有真正的自由。
AI 系统用了十个月完成。最后的两个月里qq公众号刷阅读量软件，他什么都没做。他确认一切能够平稳过渡之后，便登上了 SpaceX 的火箭。
有 10 个人与他一同登陆火星。他们首次踏入这片土地之时，一切既熟悉又陌生。火星的环境已被改造成如同地球一般，唯一的差异便是这里空无一人。
他抬头望向星空。地球表面被海洋覆盖着，并且散发着幽蓝的光。在某一瞬间，他听到了一阵喧闹声。那是一大群人站在一起时发出的毫无规律的噪音。他确认这是自己的幻觉之后，便明白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了。
他想起了微信启动页的动画。在那动画中，有一个人站在外太空的一颗星球上。他远远地望着地球，始终一言不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