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贸易战再次升级后，中国推出了一系列反制措施，其中有一项引起了笔者的关注。
2025 年 4 月 4 日，中国商务部发布了一则公告。该公告表明，从即日起开始对钐、钆、铽等七种稀土元素实施出口管制。
笔者认为，这项贸易政策调整看似是技术性的。实际上，它是中美贸易战升级到现在最为具有战略杀伤力的反制措施。如果严格执行或者再次升级，那么美国工业界有可能会陷入震荡。
特朗普还在使用关税大棒敲打中国商品的时候，他或许忘记了：在现代工业体系的每一条血管之中，都有中国稀土元素在流淌。
稀土元素为什么重要？
稀土元素是对 17 种金属元素的统称。其中包括元素周期表ⅢB 族的钪（Sc）和钇（Y）。还包括镧系元素，如镧（La）、铈（Ce）、镨（Pr）、钕（Nd）、钷（Pm）、钐（Sm）、铕（Eu）、钆（Gd）、铽（Tb）、镝（Dy）、钬（Ho）、铒（Er）、铥（Tm）、镱（Yb）、镥（Lu）。
元素周期表中的稀土元素
稀土并非是“土”，并且其中有一些也并非稀有。18 世纪科学家首次发现它们的时候，曾误以为这些元素形成的氧化物与土壤的性质相似，同时还以为其储量稀少。然而实际上，稀土的全球总储量（以氧化物计）超过了 1.1 亿吨。部分元素，比如铈，其地壳丰度甚至比铜还要高。
稀土金属的光泽处于银和铁的光泽之间。多数稀土金属具有顺磁性。钆在 0℃时，其铁磁性比铁更强。镧在 6K（约-267℃）的环境下，会呈现出超导特性。
镧（La）
根据物理化学性质及矿物共生特征，稀土元素通常分为三组：
轻稀土包括镧、铈、镨、钕、钷。它们具有较高的丰度，并且开采规模更为广泛。
中稀土：钐、铕、钆、铽、镝，兼具催化、磁性等特殊功能；
重稀土包括钬、铒、铥、镱、镥、钪、钇。这些重稀土的总量仅占稀土储量的 1%-2%，然而，它们却是尖端科技领域中不可或缺的“工业维生素”。
稀土元素相比其它金属，凭借独特的光、电、磁性能。它在现代工业体系中具有重要地位，从智能手机芯片到洲际导弹制导系统，从特斯拉电机到 5G 基站的滤波器，都能看到它的身影。
下面是稀土元素在各个领域的应用：
国防与航天方面，F-35 战斗机发动机的耐高温涂层用到了钇元素；洲际导弹惯性导航系统的超强磁体，其关键材料是镝元素；隐身战机的吸波能力是由铽化合物赋予的。
绿色能源方面，每一辆特斯拉 Model Y 都需要 2.3 公斤的钕铁硼永磁体来驱动电机。而风力发电机每兆瓦的装机量会消耗 600 公斤的稀土。由此可见，全球的新能源转型在很大程度上是依赖稀土供应链的。
半导体与通信方面，光纤信号的放大是依赖铒元素的。在 5G 基站的滤波器中，需要用到镧系化合物。并且在芯片的蚀刻工艺里，99.99999%纯度的氟化钆气体几乎全部是由中国供应的。
工业催化方面，在石油裂化催化剂中，稀土所占的比例超过 90%，并且能够使原油的加工效率提升 30%以上。而汽车尾气净化催化剂则是依靠铈、镧等这些元素。
一旦稀土断供，美国将会怎样？
稀土元素在世界各大洲都有分布，不过分布并不均衡。据调查数据表明，中国的稀土氧化物储量大概为 4400 万吨，在全球总储量中占比 40%，在全球范围内处于第一的高位。
中国不仅储量巨大，还是全球最大的稀土生产国。美国地质调查局的数据显示，中国承担着全球 70%的稀土产量，同时也承担着 90%的冶炼分离产能。
某种程度上，中国垄断了全球稀土的产量和冶炼分离产能。
所以，中国若利用对稀土元素出口的控制来对特朗普的经济政策进行反制，那可能会出现哪些情况呢？
五角大楼 2024 年发布的《关键矿产供应链评估》表明，美军现役装备里有超过 750 种部件是依赖稀土材料的。拿 F-35 战斗机来说，它的发动机叶片涂层需要用到钇元素，以此来抵御 1600℃的高温。其雷达系统依靠钐钴磁体，以维持高频稳定性。隐身涂层中的铽化合物能够吸收特定波段的雷达波。洛克希德·马丁公司曾进行测算，倘若稀土供应链出现中断情况，那么 F-35 的年产量将会从 156 架急剧下降，直至不足 30 架。
精确制导武器带来了更致命的打击。一枚“战斧”巡航导弹制造惯性导航系统的超强磁体需要 400 克高纯度镝。美国本土的镝库存仅够维持 6 个月常规弹药的消耗量。雷神公司工程师透露，他们对非洲矿源的替代方案进行了测试。结果显示，导弹在沙漠高温环境下出现了 0.03 度的角度偏差。这意味着，在 1000 公里射程的情况下，会产生 50 米的误差。这样的误差足够让战略目标逃过致命打击。
美国的绿色能源政策除在军事方面外也会遭受打击。拜登政府颁布的《通胀削减法案》作出承诺，即在 2030 年让美国达到 50%的电动车渗透率。
问题在于，每一辆特斯拉 Model Y 都需要 2.3 公斤钕铁硼永磁体。同时，美国本土的钕产量仅仅能够满足 3%的需求。
清洁能源中的风力发电机除了电动车外也需要大量稀土来维持。每兆瓦装机容量会消耗 600 公斤稀土。
稀土元素的出口一旦被管制，欧盟就会受到影响。据柏林智库墨卡托中国研究中心测算，欧盟 95%的稀土依赖中国。在德国三大车企的电动化转型计划中，稀土采购成本占比从 2019 年的 2.1%飙升到了 2024 年的 7.8%。
稀土的供应会对芯片行业产生影响。东京电子株式会社的实验数据表明，用于芯片蚀刻的氟化钆气体，其纯度必须达到 99.99999%（7N 级）。而目前全球能够达到这一标准的精炼厂都位于中国江西。
2024 年 9 月，日本尝试从马来西亚进口中重稀土。随后，晶圆缺陷率暴增了 30 倍。这直接使得铠侠存储芯片的良品率崩盘。这个案例表明，即便找到了替代矿源，但如果没有中国的提纯技术，高端制造业依然会寸步难行。
美国半导体行业协会为应对可能出现的管控而出台了应急预案。该预案建议会员企业囤积 18 个月用量的稀土材料。到目前为止，每吨氧化镥的市场价在 2024 年是 80 万美元，到 2025 年 4 月已涨至 210 万美元，并且现货市场呈现有价无市的状况。英特尔因此要暂停俄亥俄州晶圆厂的扩建计划，因为没有人愿意在沙漠中建造一座价值 200 亿美元的空厂房。
从客观角度来看，中国成为世界第一大稀土生产国，付出了环境被破坏的代价。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实现了不可忽视的技术突破。北方稀土集团的“稀土串级萃取”专利，让镨钕分离的纯度达到了 99.999%，并且每吨的加工成本比美国 Mountain Pass 矿低 1800 美元。这些创新使得所谓“中国只会卖原料”的论调不攻自破。
美国在稀土领域处于困境，这本质上是产业空心化所导致的必然结果。1980 年代，美国曾具备完整的稀土产业链。然而，在全球化浪潮的影响下，美国将冶炼环节外包出去，以此来规避环保成本。如今，中国用 40 年时间攻克了 99 种稀土提纯工艺，并且制定了 187 项行业标准。而美国在这种情况下，甚至要从头开始去培养一名合格的稀土冶金工程师。这种短视战略的代价正在持续兑现，体现在波音客机延迟交付、通用电气风机停产以及 SpaceX 星舰试飞失败等一系列事件上……
站在 2025 年这个历史节点上，笔者不期待中美贸易战继续升级。即便中国垄断了美国所谓的“稀土命脉”，也要知道，一旦摩擦加剧，所带来的反噬对中美双方而言，都将是杀敌一千且自损八百的结果。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种说法，在现代社会并非是一种值得赞扬的行为。某些人达成了所谓的“功业”，然而，他们所付出的代价，却是无数普通人一生的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