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天，春暖花开。然而，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NSF）却遭遇了寒流，新一年的研究经费被冻结了。
美国企业家、亿万富翁埃隆·马斯克牵头的特朗普政府效率部（DOGE）这么做的原因，是要削减政府开支以及进行减员。《自然》杂志最新报道称，DOGE正在对 NSF 于 2 月份评估的相关研究资助清单进行审查，并且在考虑终止其中 200 多项资助。
NSF 的光景是惨淡的。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的一些实验室由于缺乏经费，连手套、培养皿、试剂等基本物资都无法购买。美国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NOAA）、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美国环保署（EPA）等机构的科学家也面临着“无米之炊”的困境，甚至有被解雇的风险，他们士气低落，工作陷入瘫痪。
不少美国科学家叫苦连连，直言“感到无助”“未来让人恐慌”。
1 令人窒息的审查
NSF拥有 90 亿美元的科研经费预算。它是世界上的一个机构。这个机构在基础研究资助方面规模较大。它是世界上最大的基础研究资助机构之一。
然而，自特朗普今年担任美国总统之后，该机构遭遇了接连不断的冷遇。首先，所有的拨款都被冻结了；接着，在 2 月的时候收到了法院的解冻命令，然而却不得不解雇大量处于试用期的员工；在 4 月初，该机构把研究生奖学金项目削减了一半，只提供 1000 个名额，而不是像往年那样提供 2000 个名额。
其实，美国共和党早已对民主党政府的 NSF 拨款方式心生不满。前总统拜登执政时，时任得克萨斯州共和党参议员且现为参议院科学委员会主席的特德·克鲁兹所在办公室曾发布报告。该报告指出，在 2021 年 1 月至 2024 年 4 月这段时间，NSF 批准的 3483 项研究经费流向了“提倡多样性、公平性和包容性（DEI）原则的可疑项目”，并且浪费了 20 亿美元。
今年 2 月，随着特朗普 2.0 时代的来临，NSF 启动了对所有拨款的审查。审查的宗旨是要确保不违反特朗普关于“激进且浪费”的 DEI 项目和“性别意识形态”的行政命令。在审查过程中，标记了数百个被认为与意识形态相关、而与硬科学无关的“敏感词”，这些“敏感词”包括“女性”“黑人”“不平等”等。
4 月 14 日，DOGE 再度将目光投向 NSF 的拨款。其工作人员进入了位于弗吉尼亚州亚历山大市的 NSF 总部大楼，获得了该机构拨款管理系统的访问权限。凭借这一权限，他们阻止了数百项已在多步审查流程中获批、只待最后确定拨款的研究资金的拨付。
“这让我们感到胆寒。”NSF一位项目官员说。
据悉，NSF 的研究提案在获批之前需经历多个步骤：其一要提交给具备专业知识的 NSF 项目官员；若通过审核，便会委托第三方独立专家进行审查，其通常的成功率处于 20%到 30%之间；随后，NSF 各部门主任予以批准，并且把拨款提交给拨款和协议部门进行最终审批。然而，DOGE 的干涉致使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的拨款申请被退回。
值得关注的是，在 DOGE 成立于今年 1 月之前，NSF 的新研究资助速度相较于 2024 年有所放缓，且放缓幅度达到了一半。到 4 月 16 日的时候，相关资助已经完全停止了。
美国白宫发言人库什·德赛给出的解释是：特朗普政府努力去做的是确保联邦研究支出，要与美国民众的日常需求相契合。
美国众议院民主党人认为，克鲁兹的报告存在重大缺陷，DOGE 的做法也存在重大缺陷。克鲁兹的报告和 DOGE 的做法会破坏科研人员的重要工作，会破坏教育工作者的重要工作，会破坏机构的重要工作。并且，它们将危及美国的经济，将危及美国的国家安全。
目前已有超过 200 项提案被 DOGE 标记为“考虑终止”的情况。其中一些提案被标记，原因是包含了关于研究对社会产生“更广泛影响”的措辞，而这是克鲁兹不喜欢的措辞。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的计算生物学家安东尼·吉特曾因这一情况被克鲁兹“点名”。吉特称，克鲁兹觉得大学是精英汇聚的地方，里面住着不做科研且与现实脱离的学者。然而，他的这种看法是与实际情况相脱离的。
对此，美国众议院科学、空间与技术委员会的资深民主党人佐伊·洛夫格伦在写给 NSF 主任塞图拉曼·潘查纳坦的信中称：NSF 不能被牵着走。NSF 不能被迫接受那些空洞的调查结果，不能破坏自身的审核程序。
2 被“扼杀”的科学
特朗普政府处于 2.0 时代，它不仅让 NSF 感到胆战心惊，而且许多国立科研机构以及资助机构的日子都过得不轻松。
NIH 属于此类。美国国立的大型生物医学研究资助机构是 NIH，其下属实验室雇佣了数千名科学家。该机构的科学家们遭遇的最大困境是“资金匮乏”。
今年 2 月，特朗普政府把几乎所有政府信用卡的消费限额设定为每张 1 美元。这给 NIH 的实验室造成了灾难性的影响，导致其无法购买手套、移液器、培养皿、试剂、储存瓶等基本科研物资。比如，有一个实验室把用于冷冻存储和处理器官捐献者大脑的化学品用完了；另一个重点实验室在裁员的浪潮里失去了一半的员工，它不得不从其他团队那里借调人员，以此来继续一项对 200 多项临床试验的血样进行分析的工作。
NIH目前无法雇到人，也招不到学生。它不能出行，无法与外界进行沟通。该机构的一名首席研究员称，NIH 已经完全处于瘫痪状态，无法正常开展运作。
美国 FDA 受到了大裁员计划的重大影响，其大部分食品安全检测工作被迫暂停。到 4 月 18 日时，该机构针对牛奶、奶酪和宠物食品的禽流感检测工作已经停止。NOAA 也是这种情况，许多在职时间不足两年的试用期员工先是被解雇，接着又被重新聘用，之后又被安排进行行政休假，由于工作不稳定，员工们人心惶惶。
特朗普政府的其他行为也在使科学家面临的困境更加严重。NIH 的研究人员斯特雷特·佛伍德（化名 Straight Forward）指出，特朗普政府的官员会提出各式各样“奇特”的要求，比如收集所有合同工的名单，并且下发最后通牒，倘若未能在 24 小时内进行回复，就会被解聘。这些要求层出不穷。这些要求正在用繁文缛节来扼杀一个科研机构的职能。佛伍德这样说道。
此外，特朗普政府对疫苗研究项目以及气候科学研究项目等削减了科研经费。并且，即将出现新一轮裁员。这两者一起加剧了当下的动荡局面。佛伍德说：“每个人都在努力工作，但士气确实很低落。”
EPA 一直遭受特朗普政府的攻击，该机构被禁止去追踪和推广清洁能源技术项目的温室气体减排情况。那些高排放的企业能够申请“总统豁免”，从而不再受污染法规的限制。这导致很多员工失去了信心。一位 EPA 员工直接说道：“我对这份工作很喜爱，然而联邦政府的所作所为让 EPA 不再是一个让人想要去工作的地方了。”
以前，联邦科学政策并非完美无缺。然而在特朗普上任之前，某些改革是有可能受到欢迎的。但如今，政府在进行着“摧毁一切”的行为……我们持续遭受着大量肆意妄为的行政指令的轰炸。
3 “拉锯战”谁赢谁输
观察人士认为，特朗普政府新一轮的科技政策处于寒流状态且尚未结束。《华盛顿邮报》有报道称，白宫即将提交的 2026 财年预算草案计划削减 NIH 目前 474 亿美元预算的 40%。同时，要将原有 27 个研究所合并为 8 个，并且取消护理和少数族裔健康研究所。所以，当下的美国科学界距离迎来最寒冷的时刻还很遥远。
很多人觉得，特朗普对于美国科研体系的干涉不是突发的念头，而是承接了他 1.0 时代的执政理念。在那个时候，特朗普把气候变化称作“骗局”，多次打算削减 EPA 和 NIH 的相关经费，并且任命了曾经起诉过 EPA 的斯科特·普鲁特来担任署长。
如今，这种干预不但在持续着，而且有了一套系统的执行途径，那就是“2025 计划”（Project 2025）。
美国共和党智库传统基金会在 2023 年 4 月发布了这份计划。这份计划长达 922 页，是一份“政策蓝图”。其目的是为特朗普 2.0 时代提供详尽的施政建议。
该计划中的政策建议曾引起公众强烈反对，这些建议包括禁止堕胎、改革联邦政府以及削减气候科学资金等。特朗普在总统竞选期间宣称自己对该计划并不知情。《华尔街日报》报道称，特朗普的行政命令有超过一半与“2025 计划”的建议相契合。该计划书所列出的 40 位作者里，大部分是特朗普政府的重要人物。并且，其中有 6 人还被特朗普提名担任内阁成员。
“2025 计划”对许多科学相关政策进行了定义。其中有反多元化的举措，像在第 60 页提到“要取消那些以科学之名推进性别、种族和平等倡议的政策和程序”；还有“取消对气候科学以及绿色能源的资助”。同时也有削减大学经费的内容，比如在第 355 页写明“国会应当限制支付给大学的间接费用”。此外还有缩减政府规模的方面，例如在第 78 页指出“要永久性地、大幅度地削减非国防联邦雇员的数量”等。
《自然》杂志的分析显示，特朗普政府正考虑推行“2025 计划”里的其他一些提议，其中包含禁止胎儿组织的研究，以及取消或者大幅减少发放给敌国留学生的签证数量等。该分析还指出，特朗普政府的行政命令并非始终与该计划相符，在诸多情形下，甚至采取了比该计划更为极端的行为。
这些政治干预让美国科学界感到不安。3 月底，约 1900 名美国国家科学院、工程院与医学院成员发表联名公开信，这些成员来自全美 38 个州、400 多所高校与研究机构。他们指出：当前美国科学界处于恐怖气氛之中。特朗普政府正通过削减研究资金等一系列行为，重创美国的科学事业，比如解雇科学家、取消公众获取科学数据的权限，还迫使研究人员出于意识形态原因改变或放弃工作。
一些反对的声音进入了司法程序。4 月中旬的时候，美国教育研究协会与教育效果研究协会联合向马里兰联邦地区法院提起了诉讼，目的是要求恢复科研资金以及人员配置。在今年 2 月，美国 22 个州的总检察长针对特朗普政府削减医疗和公共卫生领域科研经费这一行为提起了联合诉讼。
有不少科学家对特朗普政府的行为持观望态度。波士顿丹娜 - 法伯癌症研究所的统计遗传学家萨沙·古谢夫（Sasha Gusev）认为，这里面或许存在着改革的契机，像对 NIH 结构进行改革以及对拨款流程进行反思，这样做有助于提高其资金使用效率，还有助于增加受助者群体的多样性。他强调改革要在现有制度基础上进行优化，不能彻底推翻。如果采取“烧掉它、重建它”的做法，可能会对被视为“全球生物医学桂冠”的 NIH 机构造成打击。
质疑声一直存在，然而特朗普政府削减科学经费、进行裁员等行为的步伐并未减慢。纽约城市学院的物理学家迈克尔·卢贝尔（Michael Lubell），他是科技政策研究者，他认为美国科学界正处在一场从未有过的“不确定性拉锯战”之中。他表示，一些领域会成为赢家，像特朗普和马斯克所支持的方向；但在联邦预算紧缩的这种情况下，也必然会有输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