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受到关税风暴影响的是MNC。他们已开始反击。反击方式是努力把制药产能搬回美国本土。至少从最新发布的未来投资计划来看是如此。
几天前 罗氏称将在未来五年内向美国投资500亿美元 罗氏总部位于瑞士巴塞尔 这笔巨额投资会用于建设1座研发中心 还会用于建设2座制造基地 并且会升级一系列原有的制造基地 还会升级原有的分销基地 也会升级原有的研发基地具体来说，罗氏会在马萨诸塞州新建一个研发中心。该中心专门致力于人工智能研究。它将成为公司心血管、肾脏及代谢疾病研究项目的核心枢纽。罗氏还会在宾夕法尼亚州建造一座基因疗法制造工厂。并且会对肯塔基州、印第安纳州、新泽西州、俄勒冈州、亚利桑那州和加利福尼亚州的药品与诊断产品制造、分销及研发基地进行扩建和升级。另外，罗氏会在印第安纳州新建一座连续血糖监测技术生产基地。还会在未公开选址的地方建设减肥药物制造中心。
此前 罗氏公司在美国有13个生产基地 还拥有15个研发基地 涵盖制药和诊断业务 罗氏指出 一旦所有新增及扩建的生产能力投入使用 罗氏从美国出口的药品会超过其进口的药品
01 超1500亿美元的美国梦会成真吗？
实际上罗氏这样做不是个别的情况。在短短几个月时间里。多家总部设在美国以及美国以外的跨国公司。相继公布了对美国投入重金的未来规划。涉及的金额超过1500亿美元。
最开始是总部位于美国境内的几家MNC宣布了投资回流的消息。
2025年2月 礼来总部位于美国印第安纳州 率先出现乏力情况 宣布投资270亿美元 在美国新建四座药物生产设施据官网介绍 计划投资四个生产基地 其中三个基地专注生产活性药物成分 强化供应链 缓解美国供应链短缺 比如减肥药Zepbound和糖尿病治疗药物Mounjaro的活性成分替尔泊肽 第四个生产基地聚焦未来注射疗法 这意味着礼来打响了“投资美国”第一枪
紧随其后的是强生，其总部位于美国新泽西州。2025年3月，强生宣布，未来四年内，将对美国的制药和医疗技术业务投入超550亿美元。与前四年相比，这意味着投资增加25%。且这是建立在2017年减税和就业法案通过后，公司已提高的美国投资水平之上。
强生在北卡罗来纳州威尔逊市新建了一座新型生物制品制造工厂。该工厂已正式破土动工。其计划总投资20亿美元。这间工厂将支持生产下一代疗法。这些疗法可用于治疗癌症、自身免疫性疾病和神经疾病。
此外，默沙东总部位于美国新泽西州。3月，默沙东宣布将在北卡罗来纳州开设一家生产四价HPV疫苗的工厂。默沙东计划在原有工厂基础上扩建。预计追加投资10亿美元。目标产能覆盖全球需求的30%。默沙东称，该工厂建于2004年。如今有1000多名员工。去年生产超7000万剂疫苗。涵盖预防水痘、麻疹、风疹等多种疫苗产品。此外，默沙东打算到2028年在美国投资80亿美元。
时间来到4月。总部不在美国的MNC纷纷宣布类似布局。
除了罗氏公布500亿美元投资计划外，4月初，总部位于瑞士巴塞尔的诺华也宣布了投资计划。该计划是重仓美国。按照计划，诺华将在未来5年在美国投资230亿美元建设基础设施。其生产能力要覆盖原料药、生物制剂原料药、二次生产和包装等。要确保诺华为美国患者提供的所有关键药物都在美国生产。
具体来说，诺华打算在美国新建7家工厂。其中有3个工厂，分别专注于生物制剂原料药、制剂产品、医疗器械组装与包装。还有1个工厂，专注于化学原料药、口服固体制剂及包装。另外有2个放射性配体疗法（RLT）生产基地。以及1个生物医学研究创新中心。新建的生物医学研究创新中心位于加州圣地亚哥。该中心规划投资11亿美元。预计在2028年到2029年间落成。它将成为诺华在美国西海岸的生物医学研究中心。会与现有的美国马萨诸塞州剑桥、瑞士巴塞尔中心形成协同。此外 诺华会扩张现有的3家工厂 它们是位于印第安纳州印第安纳波利斯的RLT生产基地 以及新泽西州米尔本的RLT生产基地 还有加州卡尔斯巴德的RLT生产基地
探究其缘由，在美国制造业回归新政的引导下，重仓美国这一行为，几乎被外界视作各大跨国公司递交的投名状。美国新任总统特朗普自上任后，便持续向制药企业施压，要求把药品生产转移至美国。据彭博社消息，2月22日，特朗普于私人会议上警告制药商，关税即将施行，还称公司应着力将海外制造业回迁到美国。
不过，在前述投资计划中，总金额超1500亿美元。其中，原有生产基地升级、扩建部分能较快落地。但大多数要到2028年前后才落地。除强生在北卡罗来纳州威尔逊市新建的新型生物制品制造工厂已动工外。更多研发中心、工厂尚处于选址阶段。也就是说 相较于对全球制药产能格局产生的实际影响 这些投资计划更多体现的是MNC对美国市场的极度重视
02 潜藏的深刻变革
值得注意的是这场堪称史诗级的全球制药产能大迁徙计划。它发生在几个大背景下。这些背景深刻影响着全球制药产业格局。且持续多年。
首先，在市场规则的推动作用下，全球制药产能不断从美国本土流出。以前，美国是全球最大的原料药生产国。由于利润率降低、环保标准提高、监管规则变严格，原料药生产能力渐渐向中国、爱尔兰、德国、印度等地转移。当下，中国成为全球最大的原料药出口国，占美国原料药供应的73%。特别是在美国仿制药市场里。对进口原料药的依赖程度极高。达到了90%。
在这个过程中 过去20年间 跨国药企纷纷关闭在美国的制造工厂 把部分高端药品的研发和生产外包到其他市场例如，2007年，辉瑞关停纽约及内布拉斯加州的两个工厂，还有密歇根的研发机构。3年后，又关掉美国及波多黎各的8个工厂。诺华于2014年关闭美国的一家工厂，把当时心脏病药物代文及抗疟疾药物可多泰的产能迁出
制药产能从美国流出，这是MNC依据市场规则做出的自主抉择。客观上，这提升了全球制药产业的效率。MNC把制造环节转移后节省了资金，进而能更集中地投入到研发端，加速制药产业技术的迭代升级。而承接这部分产能的发展中市场，也借此培育了自身的制药生态
第二，当下，美国医药市场对全球外包供应链依赖程度极高。在美国本土，制药企业一般聚焦于药物研发。生产环节借助CMO、CDMO等外包组织达成。数据表明，2020年，美国大型制药企业研发外包率为40%-45%。一些Biotech的研发、生产外包率更是高达90%。
这背后原因是，美国医药人力成本极高。美国医药合规成本也极高。一直以来，美国制药成本是全球最高的之一。这致使在美国生产药品成本，远高于其他国家或地区。同时，美国药品审批程序繁琐。美国药品审批耗时长。这导致许多企业，选择在监管环境更友好的国家研发和生产。外包组织规模效益，能在一定程度上帮制药企业对冲这部分成本而MNC大举回流美国，无疑会打破这种规模效益下的平稳格局。
当然，从投资计划到工厂投产，这中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目前的1500亿美元投资计划，到底会在何种程度上影响MNC的产能分布，现在还不清楚。新建制药工厂涵盖设计、土建、设备安装，再到FDA检验、工人培训等一系列复杂流程，需要经历5至10年时间。数据表明，大多数制药企业走完工厂从计划到投产的过程，需要7至8年。在这个过程当中 制药企业面临着持续投资的压力 据美国药品研究与制造商协会统计 新建一家制药工厂的成本 通常在20亿美元左右
从这个意义来说 MNC 在此时大量回流 是很反常的行为 并且短期内很难对全球制药产业产生实际影响 但实际上 这种投资回流的内在驱动力并不小 这就不得不探讨全球制药产业的另一个大背景 也就是当下 美国依旧是全球最重要的重磅新药商业化发源地 而重磅新药对于 MNC 的长期增长 非常关键MNC也不得不在短期效率和长期效率中，做出选择。
一方面美国是全球新药开发主要中心。约50%到60%世界新药研发项目与美国直接相关。数据显示美国开发新药数量占全球新药开发总量43.7%。且在分子实体药物方面处于领先地位。另一方面在美国新药定价自主程度高。高价新药能被庞大商业医保体系覆盖。为创新药提供巨大利润空间。这使得全球药企都想把新药率先在美国上市。比如说，美国市场对创新药的定价要比其他国家或地区高很多。就拿同款新药来讲，美国市场定价也许是欧洲市场的3至4倍，甚至可能是中国市场的6至7倍。另外，美国市场是全球最大的药品市场，占全球销售额将近40%。
也就是说 虽然投资回流 是MNC在贸易规则调整的重压下 无奈拿出真金白银来示好的举动 但要是这种规则变化持续下去 全球制药市场将会出现相当深刻的变化
03 医药外包的至暗时刻
要是被关税风暴最先冲击的MNC，能在第一时间寻得反击办法。那么被风暴影响的另一个制药细分领域，此刻就更为无奈。
在各大跨国公司高调宣布回流美国的计划之前 跨国公司就已纷纷开始自建产能 比如 诺和诺德以165亿美元收购凯莱英 阿斯利康计划在美国马里兰州投资3亿美元建设工厂 通过自建工厂 减少了对外包机构的依赖 掌握了更多的供应链自主权
这背后存在诸多原因。一方面，创新药与生物药需求迅速增长。同时，专利到期后仿制药市场竞争愈发激烈。在此情况下，一些特定制药产能渐渐变得紧缺。MNC通过自建产能或者并购CDMO企业，能够更好地掌控供应链。如此可增强自主性与灵活性。另一方面，创新疗法兴起。这使得生产过程变得更为复杂。比如，ADC、细胞治疗等技术。它们对产能的要求更高。MNC自建产能。这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更好地支持这些创新药物的研发以及商业化。
这种变化是悄然发生的。MNC大量回流到美国。这使得CDMO企业处于至暗时刻。尤其是国内的CDMO企业。
最直观的冲击是订单减少。国内CDMO行业长期对MNC订单依赖程度高。比如国内CDMO龙头药明生物，每年超一半订单来自海外市场。MNC在美国增设的产能一旦投产，会直接影响企业市场份额。随之而来的是成本上升和竞争加剧。MNC订单减少。国内CDMO企业需提高自身服务质量。国内CDMO企业要降低成本来维持竞争力。这可能使行业内价格战加剧。进而引发行业洗牌。
在这个过程里 不少国内CDMO尝试自我救助 部分CDMO已开始探索新型服务模式 即“合作研发+定制生产” 还涉足CRO业务来拓展服务范围 为制药企业提供一站式外包服务 同时 国内监管环境变化 为CDMO企业发展提供了新机遇比如国家药监局在优化境外药品转国内生产的注册程序，这对CDMO吸引更多MNC订单有帮助。当然这些举措更多是带来CDMO行业经营环境的长期改善。短期内CDMO似乎很难找到有效的反击策略
关税风暴来袭，MNC首先受到影响。超1500亿美元的投资回流掀起狂欢，这助力MNC寻得出口。此真金白银的表态，短期内让MNC获得与美国市场博弈的入场券，长期来看或许会改变全球制药市场竞争格局。然而，给CDMO留下的难题，变得愈发难以解决。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作者：王世薇，36氪经授权发布。
